前情回顾:我有一个患者,据说他可以吸人阳寿,长生不死。这次住院,他已经濒死,可当他孙子消失的第二天,他出院回家了。
来到家门口,几个陌生的孩子蹲在地上玩。
我没见过他们,但也没在意,把小摩托停下,锁上,准备上楼。
“大哥哥,来陪我们一起玩啊。”一个小男孩起身,挥手。
太阳已经下山,只有些余光,路灯还没亮。
几个孩子蹲在那玩,我只能看见朦胧的身影。
我见小男孩的确陌生,从前没见过,便笑了笑,“小朋友,天黑了,赶紧回家吧。”
“大明说想要我们陪他玩。”小男孩说道,“大哥哥,你也来啊。”
“大明是谁?”我走过去,看见地上有一摊水痕,几个孩子就蹲在水痕旁。
这有什么好玩的。
“大明是我们的朋友,就是它。”小男孩指着水痕说道。
听到童声说着这么诡异的话,我后背泛起一层白毛汗,感觉耳边有人在吹风。
呼呼呼~
阴风阵阵。
天暗下去,路灯还没开,几个孩子同时回头看着我。
“哥哥要回家了。”我马上拒绝。
小区里人来人往,按说又不是坟茔地,不应该有大问题。
只是!
那摊水痕看着好像有点眼熟。
“哥哥,你陪我们玩一会么。”另外一个小女孩娇声娇气的说道。
黑夜里,她说话的声音非但没有童趣,反而阴森可怖。
“大明是谁啊。”我后退了几步问道。
“他叫孙志明,我们都叫他大明。”小男孩看着那摊水痕说道。
孙!
志!!
明!!!
老孙头就叫孙志明!
一瞬间,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几个孩子蹲着看的水痕似曾相识!
老孙头病房漏水的痕迹和它一模一样!!
他!
来!
找!
我!
了!
……
我吓的拔腿就跑。
“小哥哥,来玩啊。”
“小哥哥,来玩啊。”
几个不一样的小孩子的童声在身后传来。
腿一软,我摔了个跟头。
顾不上疼,我连滚带爬的进了电梯。
电梯里的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我,但我喜欢这种眼神,最起码这里还是人间。
他们!
说得都是对的!
老孙头果然有问题!!
我靠着电梯,双手扶着膝盖,大口喘气。
“小伙子,你没事吧。”一个老人家好心问道。
我真怕这时候电梯的灯一明一暗,然后断电,身后坐电梯的人变成老孙头,一口一口的把我吃掉。
不过我想象中的事情并没发生,回答了老人家的关心后我看见电梯安安稳稳逐层停下,人们上上下下,一切都很正常。
回到家,我连衣服都没换,直接躺到床上。
妈的!
真是太吓人了!!
老孙头可别盯上我……不,他一定是已经盯上我了!
想到这里,我眼前浮现出那几个孩子的身影。
壮起胆子来到窗前,我往下面看了一眼。
孩子们已经消失不见。
妈的!
他们就是在等着跟我说话,找我跟孙志明一起玩!
我像是来到了极北苦寒之地,凛冽的寒风就在心里吹着,生疼。
不行的话就请假吧,我心里想到。
反正我是不准备再看见老孙头了,一眼都不想。
对了!
我忽然想到一件事!
那摊诡异的水痕难不成会出现在我家?!
如果它和老孙头有什么关系的话,这就是必然的!!
一个无形的大手猛地在我心上一攥,我浑身冰冷,如坠冰窟。
抬起头,我听到我的颈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但天已经黑了,我看不见有异常。
迈着小步,勉强挪到开关的位置。虽然距离不远,但我却用了足足三分钟。
每一步都是那么艰辛,每一步都好像老孙头会从天而降,把我的阳寿吸干。
这时候的我已经把自己骂了一万遍,进门的时候慌慌张张的,为什么不顺手把灯打开!
黑暗中,我幻想了无数种可能。
但最后我还是安稳把灯打开,用力抬头看清楚后我才松了口气。
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。
吁~~~
真是人吓人,吓死人。
我再次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,呆呆的看着天花板。
甚至我设想现在会有水痕从窗外蔓延进来,变成老孙头的样子。
可一切都没发生,这个夜晚平静的就像是我做了个梦。
老孙头是梦,那几个孩子是梦,包括诡异的水痕也是。
这种感觉简直太糟糕了,我想了很久,实在无法忍受。最后我下定决心——请假。
就算是主任不给放假,医院,哪怕被辞退。
老孙头,谁爱治谁治。
如果我把今年的年假休完,他肯定已经不在了,要是还在的话,那就更加印证了一个猜测。
他们说的都是对的!
我拿起手机,电话拨打给主任。
那面占线。
隔了几分钟。
时间不长,可这几分钟像是好几年一样,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。
我又拨打了一次电话。
“喂?小李啊,找我什么事儿。”主任问道。
“主任,我想请假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主任一连串的笑声传来,笑的我莫名其妙。
“小李,是不是被我说的话吓坏了?看你这小胆。”李主任问道。
“还行,我这不是想出门旅游么,正好今年的年假还没用。”
“老孙头已经自动出院了,我刚刚就在联系这事儿。”
“什么?!”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。
“老孙头自动出院了。”主任重复了一句。
“!!!”
“已经多脏器衰竭,出院也正常。”
老孙头脏器衰竭这事儿我知道,听主任这么说,老孙头枯槁的面容浮现在我面前。
背影……是那几个孩子。
童声在喊着——哥哥,来一起玩啊。
来,
一起玩!
我打了个寒颤。
“很多患者不愿意在家里死,但有的地方的风俗是在家里或是在寺庙去世。风俗,这都是风俗。”
见我还是沉默,主任笑道,“小李啊,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。”
“主任,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明天去科里看看,你要是还想请假就请,毕竟你平时工作努力认真,年假该休就休。”
主任是这么说,我不知道真假,但心里还是踏实了很多。
给值班医生打了个电话,他告诉我老孙头的确出院了,单间正在消*。
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八卦。
据说老孙头的情况有些不好,他有两个孙子,在昨天晚上两个孙子就因医院等着脏器衰竭去世发生了争吵。
说是吵的很厉害,昨天值班医生还特意警告说要小心一点。
但今天只来了一个孙子,应该是家里面达成了一致。
因为只有一个直系亲属过来,所以值班医生吃不准到底让不让办理自动出院手续,所以他刚刚给主任打电话请示。
这就是我之前打电话主任那面占线的原因。
主任同意,留下影音资料,签字、按手印,自动出院已经办理完毕。
老孙头现在正等着急救车转运。
我吁了口气。
“李哥,我总觉得哪里不对。”值班医生忽然说道。
我怔了一下。
如果不是患者是老孙头,如果不是因为老孙头有无数的传说,我肯定不会怔一下。
“哪里不对?”
“我也说不出来。”值班医生犹豫道,“李哥你说老孙头住院一分钱不花,全都给报销,说他一个月退休工资两三万。类似的患者我也见过,肯定是扔到icu里,靠着各种机器支持。”
“几年前icu有一个纠纷,就是和老孙头一样的患者走了,家里面不认可,认为钱袋子没了。”
“你说老孙头的俩孙子怎么就要自动出院呢。”
“想多了。”我学着主任说过的话说道,“很多患者都习惯在家走,或者在寺庙、教堂走。”
“老孙头不信那些。”
值班医生犹犹豫豫的说道。
他的声音很小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。
我松了口气,值班医生说的这些和我担心的东西不搭边。
老孙头估计是不行了,他要是没了,那些都市传说也就都没了,我属于自己吓唬自己。
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,我是如此的盼望一个患者去世。
念头及此,我心里出现淡淡的不安,好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似的。
挂断电话,我很舒心。
走到窗边看了一眼,那几个孩子根本不在,只有路灯的灯光在摇曳。
一定是我多心了,我安慰着自己。
这一夜睡的不好,总是惊醒,或被老孙头叫起来,或者是被那几个孩子喊我一起玩叫起来。
第二天一早,太阳照进来,我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。
医院,我壮着胆子见老孙头住的病房里已经住进去其他患者。
抬头看去,那片水渍还在。
但无论如何,我都松了口气。
日子如常,流水一般过去。
至于老孙头,我只是偶尔的时候才会想起他。而那天在楼下遇到的几个孩子,他们再也没出现在那里。
应该是没事了,我总是这么安慰着自己。
过了很久,连受伤的王医生都回来上班,一天中午,食堂里同事拉着我小声说道,“你知道么?!”
“……”我怔了一下,看着他神神秘秘的眼神,心里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