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别人说的那样,她被遗弃了。她是研二跟随导师去巴黎时装展时认识了热恋的情人。男子是名摄影师,两人志趣相投,很快坠入爱河。男子的性格有些怯弱,许多事都遵从父母的想法。并不是说他没有主见,而是他没有力量去坚持自己的主见。尤其是在婚姻问题上,他的父亲是单位的小领导,母亲是某强公司高管。父亲对若男挺满意,但母亲却不太喜欢。究其原因,恐怕是若男身上野性的力量。它即不受他人控制也不会向任何力量屈服。按照男子母亲的理解,“这是个乳臭未干,缺乏教养的乡下姑娘,虽然相貌说得过去,家境也不那么差,缺乏观念。骨子里和人类的文明进化相去甚远。”在内她是一家之主,在外她是该公司区域总裁,早已习惯所有人的言听计从,容不得任何反抗。当她第一次看到若男时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将要俯首称臣。这是当母亲极不愿意看到的局面,吃过几次饭后,她发现若男身上那种野性是难以驯化的。最后的结局就是男子在母亲的逼迫下和若男分手了。他也伤心了一番,但家境确实太好,消愁的方式也太多。很快就去了墨尔本写生。至于若男,她算是丢了回性命。这是若男晚来的初恋,她曾无数次幻想婚后的生活。甚至连婚房都看好了。最让她伤心的也许并不是失恋本身,而是失恋的方式。
若男无法忘记她心爱的男人当着他母亲的面说出分手,而那个女人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轻蔑一笑。这笑让若男无法释怀。她败的体无完肤,毫无尊严。如果是一般人也就很快过去了。偏偏若男自幼被家人捧在掌心,得到的恩宠太多,以致难以接受生活的真相。这里就不得不提到若男的父亲王二器以及大伯王一如。王一如生性仁厚,待人宽和,无论是学识还是品行,都出类拔萃,堪称典范,是镇上的名人。在村长的位置上,他一做就是几十年。直到他因病去世,村民们像失去一位挚友,生活中失去一个支柱,不由失落。哥哥的形象过于高大,导致人们看王二器始终觉得他有些阴暗。王二器并不在乎这些,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。靠着哥哥的好名声,背地里他找到许多生意。从最早的副食开始到后来的五金百货,烟酒茶水,他一步步发张壮大。尤其是在处女泉的开发中,他偷偷找到负责人,得到了疗养院一栋住院楼的室内装修工程。因为做事牢靠,出手大方,他获得了副院长的信任。也有了源源不断的工程。反过来,他又扩大自己的老本行,开超市,烟酒店。最后发展到县上,市里。
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,除了他本人极其低调外,获得他信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。甚至他对妻子女儿都隐瞒,而他的交通工具是一辆二手的桑塔纳,也没有在城里买房。从方方面面来看,我们都无法相信他是个千万富翁,并且资产在有条不紊的逐年增加。而二器最疼爱的便是女儿若男,只要女儿开口,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。若男只知道父亲有钱,但具体有多少她也不清楚。当初她在报专业时选择了服装设计,还怕家里无法承担昂贵的学费。大学毕业,还是二器建议女儿考研,争取走向国际。当听到女儿恋爱时,他还特意看了看上海的房价。尽管男方父母几次邀请二器去做客,但二器都推辞掉并私下告诉女儿,“现在去为时尚早,决定结婚时再说。”所以,当他知道女儿失恋时,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。只是女儿一直处在忧伤中无法自拔,他有些受不了。他建议女儿去旅旅游,出去逛逛。但都被拒绝。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但他确实没什么办法。这是若男失恋一个月来第一次走出家门,因为下雪了,她喜欢雪。
她望着被白雪覆盖的松树林,亮着灯的木屋,缓缓转动的风车,擦了擦肩上的雪,“永。。。。别。。。了。。。”
忽然,她看到那扇窗户打开,从里面传出优美的钢琴声。琴声低沉,像是男子的倾诉。不急不缓,一句又一句,是思念的声音,她的灵魂为之一颤。似乎他满身伤痕拼尽最后一口气越过万水千山,最终投入她的怀抱只为说一句爱你。大约有三分钟,若男听着琴声,默默流泪。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哭泣。只是当音乐结束,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流。后来她知道那是古尔德演奏的《平均律钢琴曲集BWV》。
“你。。。好。。。吗?我。。。想。。。再。。。听。。。。一。。。遍。。。可。。。以。。。吗?”她擦了擦眼泪,露出微笑。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,自己居然笑了出来。这很诡异,尽管可以理解为物极则反,但若男还是感到一丝恐惧。这种恐惧如烟雾从心里缓缓上升,最后她拼命跑开。
次日清晨,若男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飞雪,认真在记忆里搜索昨晚梦境里发生的故事。梦里,吊桥落下,她走进木屋,曾经的他出现在眼前。
“我会永远爱你,让我们一辈子都在这里吧。”
随后门被关上,她有些惊慌,墙壁缓缓移动向四面八方飞去。最后只留她一人和一台钢琴在雪中。
“怎么会是他?妈宝男。。。”若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,“如果真是他呢?如果说,他求我嫁给他呢?”若男自言自语道,“我应该还是爱他的吧。。。我爱的是什么呢?一个不能坚持自我的人?还是说,我爱的只是爱的样子。爱是什么样的?”她拿起桌上自己的相片,“多么好一个姑娘呀,不懂欣赏。。。”她如被针刺,忽然坐起。
客厅里王二器夫妻正在看《乡村爱情》,看到若男出来,二器急忙站起来,“起这么早。。。快去把饭热热。。。”
“二器。。。。”王若男勾勾手指示意父亲过去,看到母亲的眼神,她笑了笑,“爸。。。过来一下。。。”见母亲走进厨房,若男拍了拍父亲肩膀,“你喜欢钢琴吗?”
“钢琴。。。”二器笑了笑,“买买买。。。多少钱。。。”
“你想学钢琴吗?”若男坏笑道,
“我学。。。。”二器反应过来,“想。。。”
“不勉强吧。。。”
“怎么会呢?活到老,学到老嘛。。”
“那我去看看,买回来你可要好好学。。。”若男跑回房间,下意识随手关门,将父亲拒之门外。
二器甚是高兴,女儿要礼物,是二器最欢喜的。这也说明女儿正在一步步走出失恋的阴影。他是毫不介意女儿称呼他的名字,甚至是求之不得。在外面,大家都叫他王老板或王总。而他和村里人的交往越来越少,见面了别人也是叫一声老王。妻子叫他掌柜的。似乎自己的名字成了摆设。唯有女儿,叫他二器。他听得亲切,感觉也舒服。杨氏可不这么看,这个三口之家很奇怪,女儿怕妈妈,妻子怕丈夫,丈夫又怕女儿。算是一物降一物。
“好像吵架了。。。”杨氏推开大门,看到村口聚集着四五个人。
是孙诚夫妻闹了矛盾,零食香烟散落一地,电动车也躺在地上。阿芳抱着女儿痛哭,
“走,带着你闺女走。我不用你可怜我。。。”孙诚激动的拳头砸在扶手上,“我是没本事,你去找有能耐的。。。”
“好了好了。。。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。。。”亚丽劝解道,“这个家还不是靠阿芳。。。”
孙诚愤怒的眼神吓的亚丽立刻停住。
“爸。。。。”女儿孙雪的语气几近哀求,她的眼睛早已哭红。
王参军见状,示意妻子不要说话。
“怎么回事?”赌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
“我。。。。”阿芳哭的厉害,说不出话来。“我。。。”
“可能是搬东西的原因。。。”王参军说的很小心,他也是听见吵闹声出来的。
“妈妈让爸爸帮忙抬东西,说。。。”孙雪欲言又止,“爸爸生气了就。。。”
这时大鹏夫妻也赶了出来,“怎么了?”大鹏边说边去捡地上的货物。
“大爷。。。”孙雪委屈极了。
“好了,别哭了。说话。阿芳,说话呀。。。”张桂兰有些生气,
阿芳极力克制,“东西太重,我让他搭把手。说了句真没用。。。是我的错。。。”
“就这么点事,闹什么闹。。。”大鹏走到侄子面前,“好了。。。阿芳也不是故意的。。。”
“我不用她可怜,也不用你们可怜。我要离婚,自己一个人过。。。”孙诚态度很坚决,刚出车祸的时候,他着实害怕妻子丢下他。然而阿芳并没有听从爸妈的意见改嫁,而是开起小商店,接过养家糊口的担子。为了能多赚些钱,她得多跑20公里去县城进货。有几次电摩没电,她都是一个人推着货物回来的。这一切孙诚并不是不知道,他也很感谢妻子的不离不弃。然而,每次刘龙来都对阿芳言语挑逗。这让孙诚很难堪。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刘龙对阿芳有想法。甚至等在进货的路上,大献殷勤。孙诚对此也有耳闻。“这么漂亮一个女人,守活寡多么可惜呀。。。”刘龙经常对朋友这样说。一传十十传百,村里人尽皆知。孙诚也三翻四次要求老婆关闭小卖铺,但这并不现实。一个女人想要靠力气养活一个家,在这偏远的农村是难以实现的。他有些怕刘龙,自然不敢去找对方。大家看在眼里,却也无计可施。每每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想起老村长王一如来,要是王一如还在,那该多好呀。他既不怕什么人,也有好办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