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
作为王富贵的好友，赵铁柱依旧过着单身生活，日子仍然没什么变化。
跟往常一样，他有空就来王富贵家串门，蹭蹭饭和王富贵喝喝酒，偶尔也会割点猪肉过来。
时间长了，也会跟春燕开开玩笑，讲讲地摊上买来的笑话段子，还让她到老家介绍个女朋友过来。
赵铁柱的幽默风趣，给春燕留下了美好的印象，她有时拿赵铁柱和自己的男人相比，觉得王富贵有些木讷，而赵铁柱有意思多了。
慢慢地春燕对赵铁柱热情起来，他来了就连忙泡茶，有时候王富贵不在家，她也会陪赵铁柱聊上半天，只要赵铁柱在，她就觉得特别开心，笑容也特别多。
如果连续几天没来，心里会有些失落，有些期盼，一个人的时候会走神，心猿意马。
赵铁柱倒没有太多想法，王富贵是他兄弟，来王富贵家玩也是一种习惯，再说他一个单身汉也不太懂女人的心思。
但是感情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，你赵铁柱可以不对她多想，但是并不影响她对你多想。
有一天中午，王富贵下地回来，发现春燕不在家，在院子里喊了几遍没人应。找遍了厨房，厕所，甚至红薯窖，都没有人影。
他妈说:“刚才我去喂猪的时候，她就在院子里剥玉米呢，喂完猪就不见了。”
王富贵又到附近的地里，河边找了一遍，也没有看到春燕的踪影，碰到路过的几个村民，也都说没看见。
王富贵寻思让赵铁柱帮忙找找，就朝他家走去。
来到赵铁柱家门口，发现大门紧闭，正当他准备离开时，突然听到了一种他熟悉的喘息声，还有若有若无的女人呻吟的声音……
天气很热，王富贵的心却像坠入了冰窟，他屏住呼吸，循着声音走去，透过门缝在旁边的偏房里见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。
②
春燕的鞋子和衣服扔在地上，王富贵怒不可遏，用拳头拼命敲着门板，“赵铁柱，你开门。”
那种声音突然消失了，过了约两三分钟，赵铁柱打开了房门。
“怎么了哥，我喝多了，这个屋子凉快，我在睡觉呢？”赵铁柱边揉眼睛边说道。
王富贵一把推开他，快步走进去，开始找人，床上没有，床底没有，他走向大衣柜。
这时赵铁柱撒腿就往外跑，王富贵看到了光着身子的春燕在大衣柜里瑟瑟发抖。
他甩了春燕一耳光，然后随手拿起屋里的扁担，转身朝屋外的赵铁柱追去。
王富贵身体素质一向比赵铁柱要好，两人距离迅速拉近，王富贵举起扁担就砸了过去。
后背吃痛，赵铁柱不敢丝毫停顿，踉跄着躲到旁边的大杨树后面，他大叫道:“哥，你听我说，我确实喝多了，然后嫂子来我家，她说热，开始脱衣服，我没忍住……”
赵铁柱借大杨树阻挡，他边躲边解释。
王富贵正在气头上，哪听得进去？就算是春燕主动，你赵铁柱也不是个东西啊。
王富贵越想越生气，拿着扁担砸过去，趁赵铁柱躲闪的时间，王富贵已经来到赵铁柱跟前，抬腿狠狠踹了过去。
赵铁柱躲闪不及，被王富贵一脚踹倒在地，只好抱着头弯着腰侧躺着，任凭王富贵拳打脚踢。
这时候，王富贵他妈和赵铁柱的哥哥也赶了过来，连忙抱住王富贵，他们纷纷劝说，别打了，会出人命的。
好不容易拉开王富贵，赵铁柱已经脸色惨白，嘴角流血，赶过来的村民连忙帮忙把赵铁柱往卫生所送。
村里女人们交头接耳，议论纷纷。
“没想到这个蛮妞还挺浪，看不出来啊。”
“会不会是王富贵中看不中用，喂不饱……”
“赵铁柱也真不是个东西，朋友妻不可欺。”
“……”
人多嘴杂，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。
王富贵铁青着脸回了自己家，春燕已经回屋，看到王富贵凶神恶煞的样子，连忙跪下求饶。
王富贵怒目通红，抓着她都头发狠狠地甩了2巴掌，然后提着头发往外拖，“你个婊X，老子打死你。”
王富贵妈大声喝道:“打死了，孙女怎么办？我还要靠她抱孙子呢。”
见王富贵停下，春燕连忙跪着磕头认错，嘴里还不停地说着，保证以后不会再犯。
这时候，王富贵也冷静了下来，对着围观村民骂了几句，然后拉着春燕进了屋里，重重地关上了门。
③
赵铁柱在村里李郎中那里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后，被送到了镇卫生院，医生帮他做了检查，又让他转院去了县城。
赵铁柱肋骨断了4根，脾脏内出血，需要住院治疗。
当晚，村长李长生来到了王富贵家，让王富贵出医药费。
“啥，还要让我出医药费？出他娘个X，我没打死他，算他运气好。”王富贵一听村长提起医药费，顿时火冒三丈。
“你跟我瞎嚷个卵，他现在医药费是他2个哥哥垫的，我还借了给他，已经花了了，医生说再交，不然就停药了。”李长生叼着烟说道。
“停就停吧，死了才好，我一分钱不出，我还要告他强占我老婆呢。”王富贵说话声音小了一点，但态度没变。
“什么老婆，你们交非法同居知道吗？再说也是通奸，你个法盲，如果你不出医药费，赵铁柱报警的话，你不但要出钱，还要坐牢，你等着吧。”李长生也生气了，转身就走。
王富贵他娘一看，连忙把村长拉住，然后去拿了块，说了不少好话，李长生才不再生气。
老婆偷人，还是跟自己好了几十年的朋友，王富贵心里很不痛快。
赵铁柱也很郁闷，他觉得今天就是倒霉，自己在家喝酒，醉醺醺的，突然春燕就走了进来，还脱衣服。
一个30岁都没有碰过女人的正常男人，又喝了酒，看到一个白花花露胸的女人，怎么把持得住啊……
面对王富贵，赵铁柱很愧疚，他知道30年兄弟情结束了。
自己在村里也没脸呆下去了，不如去外面看看，运气好发点小财娶个老婆，运气不好客死他乡吧，反正这样待着，一辈子也没啥指望。
一个月后，医药费用完了，医生又催费，赵铁柱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，他偷偷出了院，走向火车站……
④
医院躺了一个月，王富贵也跟春燕怄气了一个月，春燕自知有错，也不敢吭声，尽力讨好着王富贵。
这一天夜里，李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，村东头李青山的老婆于秋华被计生办带走了，已经7个月身孕，马上就要生了，谁知道这节骨眼上出了意外。
李冬贵的爹李老三是附近有名的杀猪匠，邻村有户人家明天办喜事，请他去杀猪，他刚回家得知此事，便拿着杀猪刀子走小路去追。
在半路上，李老三追上了计生办的那帮人，李老三拦在路中间要求把媳妇带走。
计生办的人有10几个，他们好不容易抓个“指标”怎么会轻易放弃呢？在说，一向只有他们为难别人，从没有被人为难过。
他们不但不理会，还嘲笑李老三，其中一个20多岁年轻人为了出风头，来到李老三跟前，让他干紧滚开，别挡道。
李老三举着杀猪刀，让他们放人，这个年轻人说，少在这里瞎嚷嚷，有本事你捅我一刀，来，这里。他指着自己肚子，又往李老三走近了几步。
那时候计生工作抓得严，谁家有超生孕妇，如果被抓到就会带走结扎，不管你几个月都一样。
如果没有抓到人，只要有人举报这家有超生迹象，找不到当事女人的情况下，扒屋牵牛都是常事，如果阻扰，发生冲突也是必然。
对这些人，村民都很反感，一见到他们踪影就会同房报信。
白天扑了几次空后，他们学精了，专挑晚上下手，这时候，一般白天躲在外面的女人都会回来，成功率会高很多。
计生工作人员一般10几个人同时行动，如果孕妇家人多的话，他们有时候会来二三十个。
所以，计生人员跟村民冲突很少吃亏。
这个年轻人认定李老三是虚张声势，一个老头怎么敢对这么多人动手？他觉得自己刚进计生办工作不久，需要积极表现才有机会出头，今天刚好有一个领导在，正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时机。
可他毕竟太年轻，见识和经验太少了。
李老三就一个儿子李冬贵，好不容易娶个儿媳妇，第一胎生了个女儿，就寻思再生一胎试试，总不能断了香火。
眼看着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产，没想到被这些人呆着了，被他们逮着的后果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先流产再结扎。
如果儿媳妇被结扎，那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生孙子了。
李老三觉得自己也60多，没几年好活，所以今晚必须要把儿媳妇带回去。
他本来就脾气不太好，杀了一辈子猪，猪一见他就吓得发抖，今晚又喝了酒，胆子更大了。
见到这个年轻人咄咄逼人，他举起刀刺了过去，年轻人瞪着眼睛当场倒地。
那些人见李老三真敢动刀子，叫嚷着四处逃散，谁都惜命啊，碰到这种硬茬，先跑为妙……
不一会，警察来了，李老三和儿媳妇都被带走了……
这事搞得李家村人心惶惶，特别是那些准备超生已经怀孕的人家，立刻把老婆带进了后山树林里。
整个李家村都在议论这事，春燕自然也知道了，面对妇女们说起关于超生被抓的这些事，她心有余悸，很是害怕。
⑤
又过了一个多月，春燕怀孕了，有了生育过的经验，所以她一出现呕吐厌油食的症状，她马上告诉了婆婆。
老婆又怀孕了，王富贵又喜又怕，喜的是也许会生个儿子，怕的是被计生办的人抓到，一旦抓到就是结扎。
经过李老三的事情后，大家都害怕出事，至于罚款和上户口这些，村民是不会去考虑太多，管他呢，先生了再说。
王富贵把春燕也带进了后山树林，加入了超声队伍，她们相互帮忙，东躲西藏，整天提心吊胆，惶惶不可终日。
自从和赵铁柱那事，被发现后，面对村民的指责和王富贵的冷落，春燕精神高度紧张，患得患失，郁郁寡欢，躲进后山后，她更是烦躁不安，一有风吹草动就全身发抖。
她明白，自己必须要保住这个孩子，不能被抓去结扎，不然王富贵这个家肯定待不下去了，老家也回不了，那这辈子都没有了依靠。
在后山呆了七八天，女人们都觉得很难受，想回去洗个澡，换换衣服。
这天王富贵刚好帮别人砌房子去了，不在家。
春燕也跟着她们回了村，刚洗完澡，突然听到村里有人喊，计生X来了。
春燕连忙套了件衣服，很是害怕，不知怎么办，婆婆示意她从后门出去。
屋后是一片斜坡的竹林，打开后门搭个梯子就可以进入竹林。
春燕心脏砰砰乱跳的厉害，手脚并用爬上梯子，连滚带爬朝漆黑的竹林走去。
没人陪伴，没有灯光，没有方向，没有目标，一个怀着孕的女人，在漆黑的夜里胡乱地走着……
计生办的人来了，在屋里找了个底朝天，没找到人就离开了。
这一次他们来了上百人，跟春燕一起共6个孕妇，被抓走了3个。
不一会，王富贵回来了，他打着手电筒急忙去山里找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。
第二天，天刚亮，王富贵在村里请了好几个人帮忙去寻找春燕，但找了一整天，还是没有春燕的踪影。
春燕就这么不见了，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
村民猜测说，春夜可能碰到了野猪，或者掉下了后山的虎跳峡。
这两种说法是有可能的，后山野猪很多，几百斤的都有，如果不小心闯入
他们的领地，容易被它们攻击，主要的事情村里曾经也发生过。
后山有一条峡谷，悬崖峭壁深达数十丈，晚上看不清路，如果不小心掉下去也是有可能的。
不管是哪种结果，大家都认为春燕已经不在人世了。
后来，王富贵一个人去附近找了三天，也没有任何发现，他只好放弃。
老婆没了，日子还得继续，家里还有老娘和女儿需要抚养，离不开钱，王富贵又联系了刘明，去工地打工。
对于李家村的人来说，春燕就像河里漂流着的一片落叶，没人在乎她从哪里来，也没人关心她去了哪里。
谈论了几日，便不再提起，李家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